本文结合2019年12月-2022年8月在《Age of Empires II：Definitive Edition》游戏中2500多万次来自不同国家的多人线上游戏记录，系统考察了线上互动的驱动因素以及这些互动对国际贸易的重要性。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即便当贸易成本很低或不存在时，距离仍然是决定线上互动模式的重要因素，这表明此时的距离效应实际上捕捉到了一些其他因素，例如文化接近度。第二，我们将来自不同国家的玩家互动数据作为文化接近度的新衡量标准，加入到双边商品贸易的引力模型中。回归结果表明此时地理距离的估计系数下降约10%，即当文化相似度从地理距离中剥离出来后，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的重要性下降了。

跨境在线互动为消费者提供了购买进口产品和服务、参与线上讨论以及建立新联系的新途径。虽然在购物、线上讨论等方面仍然存在许多国家层面的限制（例如语言），但有一个领域的限制要少得多，即线上游戏。一般来说，除非游戏购买受到限制，否则玩家之间的在线互动通常没有国家限制。特别是对于节奏较慢的游戏，如实时战略游戏，限制就更少了，因为与服务器或其他玩家的距离并不那么重要。这一特点使线上游戏成为检验引力模型在只有少数跨国限制时是否成立的理想环境

目前已经有一些研究验证了引力模型在实体贸易成本较低的环境中的适用性。这些文章主要聚焦于网页浏览和网购（Blum and Goldfarb, 2006）、网络搜索的使用（Alaveras and Martens, 2015）、娱乐（Hellmanzik and Schmitz, 2015；Brooks and Studnicka, 2021）等环境中引力模型的解释力。已有的文献对地理距离在低实体贸易成本环境中的作用机制提出了两种广泛的解释：一是文化上的接近性导致了相似的偏好（Blum and Goldfarb,2006 or Huang, 2007）；二是地理距离影响两国之间信息的熟悉程度，即如果没有对另一国企业、产品或服务的了解，就不会存在贸易（Chaney, 2014）。此外，也有文献证明了网络科技的应用较大程度减少了地理距离变量的影响（Lendle et al., 2016）。这些文献都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参考和支持。

本文的研究思路主要分为两大部分，首先，本文通过实证方法探究引力模型是否能解释两个国家之间线上游戏的次数，在得出肯定的结论后，本文将线上游戏变量添加到引力模型中，并使用线上游戏数据来测试该变量是否能用于预测国家之间的实体贸易流量。在这一部分，我们首先提出了两个假设。第一个假设是这种方法可以用于预测实体贸易模式，并且会通过捕捉到文化或信息等因素来减小距离变量的系数。第二个假设为线上互动这个新变量对于异质性产品产生的效应比同质性商品更大。后文将通过一系列实证方法来验证这些假定。

本文选择的游戏为《Age of Empires II：Definitive Edition》。该游戏是一款线上战略游戏，来自全球189个国家的玩家参与了这个游戏。在游戏之初，玩家可以自己选择文明，比如中国、波斯、蒙古等，玩家可以建设自己的领地并选择攻打另一个玩家的文明或者防守自己的文明。玩家可以选择由服务器来匹配对手或者自行选择，选择的结果可能反映了来自不同国家的玩家的偏好。本文的实证部分将对这两种匹配方式进行进一步的区分。

本文衡量线上互动的数据集中包括：只有两个玩家参与的游戏场次数；每个玩家的地理位置；游戏发生的具体时间；每个玩家选择的文明；服务器匹配和玩家自行匹配的游戏数量。

本文的引力数据为CEPII数据库中的标准引力变量。具体包括：两国首都之间的距离；两国是否接壤（虚拟变量）；两国是否使用共同语言（虚拟变量）；一国是否被另一国殖民过（虚拟变量）；从玩家一所在国家移民到玩家二所在国家的移民存量。

本文的贸易数据包括：国家对国家的出口额；异质性产品和同质性产品分类。本文应用了两种分类方式：一是Rauch(1999)中的分类方式，即将产品区分为在有组织的交易所中进行交易的商品、有参考价格的商品和异质性产品。其中前两种为同质性产品。二是Bernini et al.中应用的Micro-D分类法，即将产品直接区分为同质性产品和异质性产品。

综上分析可得，距离因素一直保持着显著的影响。虽然玩家之间距离的显著性可能部分是由玩家经验以及物理距离驱动，但还有其他因素，如文化接近性和网络效应也在起作用，从而促成了距离变量的整体相关性。本节证明了两国距离对两国玩家的线上互动是有影响的，引力模型在贸易成本极低的在线互动环境中仍然有效。

在本节中，我们将探讨是否可以将在线互动的数量用作常规贸易流量的预测指标。我们的直觉是，两个国家之间进行的游戏数量可以作为引力方程中文化接近度和网络效应的衡量标准。此外，与 Disdier 等（2010 ）使用文化商品贸易作为文化接近度的衡量标准相反，游戏数量完全是外生的，因为它与商品贸易无关。我们的衡量标准也类似于 Guiso 等（2009 ）——采用信任，以及 Huang（2007 ）——使用各国不确定性厌恶的历史和系统差异来捕捉各国之间的文化差异。

之前的文献表明，传统引力模型中，国家间的商品贸易受到国家间距离的负向影响。人们普遍认为，地理距离和其他引力变量不仅代表实际运输成本，还与其他信息相似度或者文化相似度相关。本文使用引力模型的方法证明了当贸易成本极低的在线互动环境中，地理距离的效用仍然有效。因此，此时的地理距离本身可以捕捉到一些其他因素，如文化相似度。然后，作者将在线互动量作为衡量文化相似性和网络效应的一个指标加入到双边贸易的引力模型中，以此检验两国玩家在线游戏互动量是否可以作为解释贸易的额外变量。实证发现，该变量的影响是积极且显著的。并且证实与同质化商品相比，差异化商品受在线互动的影响更大。